第一百八十四章 左右为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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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宣仪这么说，徐氏才慢慢平静下来。纪宣仪抽了个空来找锦书。见锦书正在听下人们回禀诸事，一拨又一拨的，根本没有闲暇，只好先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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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对锦书说：“刚才见到二爷来过了，不过看二爷看小姐忙着就没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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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想了想道：“二爷怕是不放心，过来瞧瞧。”也没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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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今天不是纪宣仪守灵，吃过晚饭，烧过黄昏纸，便可回屋歇息了，清儿年纪尚小，只日间去跪灵，晚上是不要他在那的，就跟着宣仪一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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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则要再迟些等事情忙完了才能歇息，纪宣仪也累了，洗漱一番说是躺一会儿，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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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耳边唤他：“宣仪，宣仪，把衣服脱了睡，小心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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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宣仪睁开眼。见是锦书回来了，忙坐起身道：“你回来啦？都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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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为他宽衣，道：“亥时快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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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么迟了，锦书，你也不要太辛苦，有什么事吩咐管家管事的去做，不必事事亲力亲为的，不然，这七七四十九天再加上过年的事要张罗，还不把你累坏了？”纪宣仪疼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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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微微一笑：“不碍的，过年的事有太姨娘张罗，我只管老祖宗的后事，现在是刚接手总得仔细些，过些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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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脾气我还不清楚？做事总是一丝不苟的，我可不许你这么操劳。”纪宣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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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倒会卖乖，昨儿个不是你让我应承下来的吗？且不说以后的事，当不当家的我是无所谓，可既然应下了，就该十二分的用心把事办好，若是敷衍了事，还不如不应的好，岂不是辜负了老祖宗疼我一场。”锦书伺候他睡下，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初桃来为她把白花取下，发髻解了，梳理顺了，辫成麻花辫。这个时代。女子们的发髻上都抹着厚厚的桂花油，这样睡觉的时候就算不拆发髻也不会把头发弄乱，但是锦书很不习惯这样，一天还可以，两天就头皮发痒，看着好看，闻着香，可是只有自己才知道有多脏，所以她从不用桂花油，每天晚上都要把头发解下来梳理一番，这样可以让头发更加乌黑发亮，然后再辫成麻花，省的头发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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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宣仪一手支着脑袋，歪着看她，她的头发特别的黑亮，垂直，像一道黑色的瀑布，让人有抚摸的冲动。记得以前蔓儿只有在沐浴过以后，才能看到她长发飘飘的模样，因为长久的固定，并没有锦书的头发这么垂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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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听说……你今天处置了周妈妈？”纪宣仪很不愿意说这件事。可怕母亲明天又找他闹，踟蹰了半响还是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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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心里咯噔一下，纪宣仪不会平白无故问起这事，便淡淡道：“是啊！早上我就有言在先，谁要是在老祖宗的丧事上扯肘子，撂挑子，我可不轻饶，她倒好，自己的侄女碎了几个碗，本是小事，描赔了就是，可她却帮着瞒了起来，问她，她还推说是邓妈妈自己数错了……平时倒还算了，念在她是府里老人的份上，可如今不同，这是我第一天主事，又是这样的大事，我若不处罚她，别人也会学样，都敷衍起来，那不就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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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宣仪想想锦书说的有道理，怨来怨去只怨周妈妈自己糊涂，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可是……纪宣仪硬着头皮道：“这个周妈妈也真是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能和平日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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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看他吞吞吐吐的，料他必有下文。对初桃示意，叫她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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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她是府里的老人应该比别人更醒事才对。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老糊涂了。”纪宣仪思量着怎么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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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是府里的老人，伺候过夫人，也抱过大爷和你，不过你说她老，据我所知她比夫人还小两三岁，谈不上老糊涂，我看，她是倚老卖老，装糊涂吧！”锦书不以为然道，这个周妈**品行她是有所了解的，以前的不管，单从她来到纪府以后看，这个周妈妈仗着自己是夫人的亲信，自己懒惰不说，对手下人苛刻的很，动辄打骂呵斥，还有喝酒赌骰的****习惯，这种人，如何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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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宣仪尴尬的咳了两声：“锦书……你既晓得周妈妈伺候过母亲，我看，是不是这次就饶过她？罚她几个月俸禄就行了，还让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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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静静地看着他：“是夫人让你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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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宣仪沉默。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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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仪，你们男人平日里是不会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你们不知道，知道了或者还会觉得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别看他们都是下人，却也和朝堂上一样，有许多的帮派，各有各的靠山，拥护着各自认定的主子，当然这种情形跟纪家一年内四次易主是有密切的关系。你知道，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吗？”锦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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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宣仪抬了抬眉毛，表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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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就是说，周妈妈是夫人的人，夫人要我饶了就饶了，那明天，太姨娘的人，大嫂的人，淑媛的人我也都不能计较了，宣仪，若是这样，我只能请辞，让老爷另选人来主事。”锦书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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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 行？你不知道，就是因为父亲摆不定母亲和太姨娘，又知道大嫂和三弟妹是对头，才把老祖宗的事交给你的办，你若撂挑子了，还有谁能行？”纪宣仪 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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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老爷摆不平所以找我，我若是也和老爷一样顾虑这个，顾虑那个，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也摆不平她们，一切又回到原点。如今既是要我做了，我的眼里就没有谁是谁的人一说，大家都是纪府的人，我一视同仁，做的好，赏，做不好，罚，只有这样，才能制衡，才能真正把老祖宗的事情办好，这样说，你明白了吗？”锦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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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宣仪下意识的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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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你还要我饶了周妈妈吗？”锦书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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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宣仪仰面躺下，郁郁道：“你不知道，母亲今天很生气。把我叫去好一顿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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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走到床榻边，半伏在纪宣仪身上，和声道：“你要是想我有好的表现，夫人那里你就想办法帮我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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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宣仪两眼望天，叹了一气，搂住锦书：“你放手去做吧！我支持你。”锦书一番话让他无从辩驳，可心里愁苦，不知母亲那边要怎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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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婆子找徐氏哭诉，说****奶怎么怎么嚣张，怎么的目中无人，底下人都对她敢怒不敢言，谁叫****奶如今有婕妤娘娘做靠山呢？又说，今天****奶拿她开刀就是为了报复夫人，因为夫人以前对****奶不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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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听了心头又憋闷起来，冷声道：“她想报复我？门都没有，只要她有一点错处落在我手里，我将她送宗族里去，到时候，不管二爷舍不舍得，婕妤娘娘帮不帮衬，不孝大罪她断难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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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奶可精明着呢？什么都做在暗里，要抓她错处，可不容易。”周婆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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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密还有一疏呢？你给我好生盯着点，我吩咐的那件事，你让别人去做，自己避避风头。”徐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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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今小的都被赶出外院了，如何盯的住****奶？”周婆子可怜兮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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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最迟明日，****奶还会让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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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婆子听了心下一喜：“夫人，这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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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凛了她一眼：“我若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还算是纪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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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那是，这纪家，早晚还是夫人的天下，小的心里有数，****奶这当家的，是做不长久的。”周婆子谄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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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奶，而是苏姨娘，只怕老太太的丧事一过，纪家的大权又会落到苏姨娘手里，对了，你最好去摸摸底，那个陈管家，心里到底向着谁？如果他不是向着我，这个人是一定要除掉，不然，谁当家他都跟个乖孙子似的配合，咱们就不好办事了。”徐氏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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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婆子道：“这个陈管家是让人琢磨不透，也没有跟谁走的特别近，不过，夫人，小的怀疑他心里是向着大*奶的，您想啊！当初是大爷从强盗手里救的他，他若是个念恩的，肯定是要帮着大*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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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点头表示认同：“你说的不无道理，你再探探，真如此，我就想个法子，让他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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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婆子应承着，又求道：“夫人，小的还有一个请求，既然夫人能 让****奶饶过小的，那……小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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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真是糊涂了，你侄女的板子不是要等七七过了以后再罚的吗？咱们有的是时间，何必都赶在一处？岂不落人口舌？包庇的太过明显也不是好事。”徐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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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夫人说的极是。”周婆子诺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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