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忠靖候府。
当东城那边响起枪声,史鼎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赶紧穿好衣服,等候天子召见。
直到东城那边的枪声消失,都没见到有内侍前来传召。
史鼎落寞地脱掉官服,坐在书房里想着心事。
想当初,他在至德帝争储的过程中立下大功,被天子加封为军机大臣,赐爵忠靖候,一时风光无限。
只可惜,因为贾家是四王八公的中坚力量,在至德帝争储的过程中站错了队,自然受到天子的嫌弃和打压。
作为贾家的亲戚,他虽然在朝中位高爵显,却再难执掌兵权。
有个不可谱的兄长,自己又受到天子的猜忌,史鼎时常为家族后代的延续忧心不已。
林云的出现,让他看到了重振贾史两族的希望。为了扶持这个出色的晚辈,他甚至不惜冒着惹天子猜忌的风险,屡次在朝堂上公开支持林云。
原以为林云可以取代他成为朝中新贵,谁知天子竟想对林如起了杀心,这让史鼎痛苦不已。
可以想见,林云一旦被天子冠以谋反的罪名,贾家和史家也没好果子吃,被淘汰就是早晚的事。
…
史鼎正在悲伤时,忽听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片刻之后,少了一条胳膊的史慎快步走进来,冲他小声道:“父亲,云兄弟在外头求见。”
史鼎腾地站起身道:“你是说若愚来了?”
“是。”
“快叫他进来。”
“他就在书房外面。”
史慎的话音刚落,就见林云迈步走进来,冲史鼎施礼道:“林云给候爷请安。”
“不必多礼。”
史鼎冲史慎吩咐道:“你去外头守着,别让人来打搅我们说话。”
“是。”
…
等史慎出去,史鼎拉着林云坐下来,向其问道:“才刚外面有枪声响起,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林云微笑道:“是,也不是。”
“你就别绕圈子了,快说,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林云赶紧将今晚发生的事简要地向史鼎诉说了一遍。
当他说到五城兵马司督指挥使魏齐在东城门抓住轩王爷,逼他打开城门的时候,史鼎立刻皱起了眉头。
林云见状忙问:“候爷,你是不是觉得这事有古怪?”
史鼎点头道:“老王爷性子刚直,岂会在魏齐面前屈服。再说,他也不可能被魏齐轻易抓住。”
林云:“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可城门明明是打开的,可见轩王爷被抓住这事错不了。”
史鼎想了想,道:“会不会是老王爷故意被魏齐抓住的?”
“这怎么可能,难道轩王爷也想帮助齐王谋反?”
史鼎:“这事很难说,据我所知,轩王爷和皇后的母亲曾经有过一段情缘,后来两人阴错阳差地分开了,可轩王爷在当今天子争储的时候极力支持,想必也是顾念着一份旧情。”
林云一头雾水地道:“老王爷再顾念旧情,也不会帮齐王造反吧?”
史鼎:“这其中必有内情,咱们先不管他,我来问你,左武卫剩下的士卒何时能进京?”
“后面的大队人马估计能在天亮前赶到。”
史鼎又问:“左武卫你现在还能完全掌控住吗?”
“应该没问题,我已经派人去请丁远南,让他协助我掌管左武卫。”
“太好了。”
史鼎激动得一拍手,随即又心虚地朝门外瞅了几眼。
林云:“候爷不必担心,我让人守在外面,不会有人靠近的。”
“嗯。”
史鼎点头轻嗯了一声,他刚想开口说话,忽听外面又响起密集的枪声,他瞅着林云问道:“这枪声是怎么回事?”
林云侧耳听了一下,便道:“可能是齐王的人在进攻皇宫。”
史鼎闻言急道:“干万不能让他们进宫,若是让齐王谋反成功,你这边就不好操作了。”
林云安慰道:“候爷放心,进攻皇宫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士卒,他们抓个盗匪还行,想过禁军那关,只怕还差得远呢。”
史鼎微微颔首,随即又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林云苦笑道:“我也没太多的想法,就是不想被天子冤杀。”
顿了顿,林云又道:“这不,我带兵进了城,就不知该怎么办了。还请候爷帮我拿个主意。”
史鼎闻言暗自无语,这家伙连个目标都没有,就敢造反,真不知他是傻大胆,还是太天真。
他想了想,道:“你是想造反自己做皇帝吗?”
林云连忙摆手道:“我对做皇帝没兴趣,就是不想被天子冤杀。”
史鼎:“只要你不觊觎皇位,那就好操作多了。”
“请候爷指教。”
“谋反这个罪名绝不能担,现在有齐王那帮人顶在前面,你就以平叛的身份出现,接管左武卫,将齐王那帮人全抓起来。”
林云迟疑地道:“候爷,就算我平叛成功,天子也不会信任我的。”
史鼎笑道:“京城都被你带兵占领了,陛下还能坐在皇位上吗?”
林云闻言心里一动,史鼎这是想另立新君呀。
这时,皇宫那边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了。
史鼎站起身,冲林云道:“老夫在军中还有点威望,就陪你一起去城头瞧瞧,顺便稳定一下军心。”
林云喜道:“多谢候爷。”
…
林云陪同史鼎回到城门这边,肖斌快步迎出来,向其禀报道:“候爷,楚雄率领第二营赶到了,未将和石将军将他抓起来了。”
林云忙问:“远南来了没有?”
“来了,丁将军正在城外对第二营的军官训话。”
史鼎:“别管这么多了,若愚,你先带领第一营进城平叛,我留下来帮丁将军掌管军队。”
林云忙道:“行,我这就带着第一营出发,候爷,您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史鼎:“平叛的时候要注意,尽量少杀人。”
“明白。”
“那你赶紧去吧。”
“是。”
…
长春宫内,
至德帝坐在软椅上,瞅着坐在凤榻上张皇后,语气阴森地道:“皇后真是好手段,人在长春宫内,竟然可以操纵朕的臣子谋反。”
张皇宫手捻着佛珠,眼神平静地瞅着至德帝,却是一言不发。
至德帝又道:“朕很好奇,魏齐那种人,怎会听从皇后的指使,冒着被诛灭九族的风险去谋反?”
张皇后微笑道:“陛下贯会操弄人心,这次怎么就看不透呢?”
至德帝恼怒地道:“朕做事向来是光明正大,何来操弄人心之说?”
张皇后嘲讽道:“你连自己的皇儿都算计,还有何脸面说出此话?”
“住口,那个逆子为了外人来造朕的反。你不反思自己没教育好他,反到责怪到朕的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张皇后恨恨地道:“陛下若是有心阻止,凭赵全的心机和手段,他会让皇儿脱离掌控吗?”
至德帝闻听此言,胸口剧烈地跳动着,他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张皇后又道:“陛下不是想知晓魏齐大人为何甘冒被族诛的风险起兵造反吗?那臣妾就来告诉你,因为他知晓此事毫无风险,才敢举兵响应。”
至德帝闻言大吃一惊,他惊恐地抬手指着皇后问道:“莫非王叔也背叛了朕?”
张皇后冷笑道:“王叔当初支持陛下争储,你该不会是以为他在诸皇子中间看好你吧?”
至德帝一脸茫然地道:“难道不是?”
张皇后嗤笑道:“王叔之所以支持陛下争储,是看在臣妾母亲的情份上。否则,你以为他会冒险拒绝太子的招揽,选择支持你吗?”
至德帝咬紧牙关,嘴里恨恨地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王叔为何还能受你操控?”
“因为臣妾是他的女儿,王叔总不能看着自己两个外甥都被废吧。”
至德帝闻言惊呆了,他想要生气,想要发怒,想要杀人。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愣愣地瞅着坐在对面的皇后。
曾经他们是多么的恩爱,可如今却都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噗!
突然,至德帝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摔倒在软椅上。
张皇后见状,眼里闪过一抹不忍之色,可很快又消失了。
她冲门外喊道:“来人。”
戴权快步跑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吓坏了。
他扑到至德帝身旁,连声呼唤道:“陛下,陛下~”
就在这时,一名小内侍飞跑进来,冲戴权喊道:“老内相,靖海候带兵赶来平叛了。”
张皇后闻言大吃一惊,她猛地站起身,瞅着那名小内侍问道:“你才刚说什么?”
小内侍心虚地道:“回禀娘娘,林将军带兵前来平叛,将皇宫外的叛军都抓起来了。”
张皇后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娘娘晕倒了。”
…
隆庆门外,
林云率领第一营的士卒一出现,正杀得眼红的五城兵马司士卒全都懵了,林云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军中谁敢对他不服气。
还没等林云下令进攻,五城兵马司的士卒大都弃械投降了。
魏齐看到林云出现,顿觉五雷轰顶,别说他和林云不对付,光是谋反这个罪名,就够他全家被诛杀了。
鲁大江看到肖斌站在林云身旁,顿时惊恐地道:“你不是~”
肖斌不等他说完,便拔刀上前,一刀捅在他的腹部。
鲁大江口吐鲜血地道:“骗子,你们都~”
话还没说完,肖斌抬手一拔刀,鲁大江便惨死在魏齐面前。
林云迈步上前,冲魏齐笑道:“将轩王爷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魏齐后退几步,惊恐地道:“轩王爷已经送回府去了。”
“哦。”
林云还想再追问几句,却见戴权从门里走出来,冲他哭泣道:“候爷,陛下快不行了,召你觐见。”
“陛下要见我?”
林云瞅着戴权,心想:“皇宫里面不会埋藏着许多刀斧手,骗我进去后,给我来个乱刃分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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