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正在上班，忽然听闻手下汇报，说千代子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程默很惊讶，不是说好了，上班期间，不让她来找自己吗？

    就是苏沫儿这个正牌程太太在上班时间也不会过来，有事儿直接打电话。

    倒不是怕什么影响。

    而是他本能的不希望千代子这么做，他需要平衡在两个女人的关系，这种平衡或许在以后几年，乃至数十年都需要。

    左拥右抱，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

    现在可不是封建时代，男权至上的那个社会了。

    “我今天休息，去你家，你家没人，就来捕房找你了。”千代子手里拎着小皮包，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你也可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呀！”

    “我忘了你办公室电话了……”

    程默明知道对方这是個借口，他也不好意思拆穿，人家个女孩子，都主动跑过来见自己了，难不成你还怪她不该来吗？

    “走，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说话。”

    特务股有一个定点的茶社，上下都是自己人，也安全，去那里说话，也不怕被人偷听。

    掌柜的是一个江西老表，绝对没有问题。

    “小程总来了，您有日子没来喝茶了！”

    “给我开个包间，送一壶好茶进来，其他的就没你们的事儿了。”程默吩咐一声。

    “好咧，您稍等。”

    “这间茶社是我的私人产业，但挂在别人名下，是我的一个安全点。”程默悄悄的给千代子介绍道。

    他已经在千代子面前彻底暴露了自己“军统”的身份，有些话自然能够敞开了说了。

    但是让程默吃惊的是，千代子居然没有向中村先生汇报这件事，这是非常犯组织纪律的。

    中村功很恼火，可他又不能直接把千代子叫过去询问或者批评，他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程默也很无奈，他知道，千代子违反纪律，不上报自己的身份，这其实是想保护自己。

    她是一名日籍共产党员，却爱上了一个重庆的军统分子，这是一件组织纪律决不允许的。

    如果汇报的话，那后果是什么，她可能承受不了，分开后，她一直都在一种矛盾的煎熬之中。

    究竟是感情重要，还是信仰重要，这对她来说，这样的选择太过于残酷了。

    一辈子的信仰和心中所爱，哪个更重，摆在任何人面前，那都是难以抉择的。

    问题是，千代子接触程默，那是公私兼顾，当初她来上海，也是小组任务需要。

    她跟程默的在一起也是所有人默许的，程默没表明身份，她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以装一装鸵鸟，而现在他清楚的表明自己身份，她就不能再装作不知道了。

    河本那边她可以不说，那没有丝毫心里负担，本来她们就不是一路人，但中村功这边，那是同志加上级，不说的话，那就是对组织不忠诚，是一种背叛。

    天太热了，走进包厢，程默就打开了电扇。

    风的清凉带走了身体内的一丝丝的燥热，让人感觉舒服了许多。

    “小程总，还有这位小姐，您二位慢用，有事儿您招呼！”掌柜亲自端茶进来招呼一声，就转身下去了。

    坐下来，千代子将手中的皮包放在桌子上，从其中取出一份折叠的递给程默。

    程默打开来一看，不由的大吃一惊：“千代子，这个东西伱是从那里弄来的？”

    “我在河相达夫将它放入保险柜中，这份是我凭借记忆默记下来的。”千代子解释道。

    程默看完后，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他也不是所有过去的记忆都记得，但有关亚洲方面的战局，他还是有些影响的，只是有时候不去触发，他是不会主动想起来的。

    日本人图谋法属印度支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虽然他们跟德国占领下的法国维新政府签订了条约，两者现在属于同一个阵营，但日本人可从来没把法国当做盟友。

    日本人对东南亚的野心已经箭在弦上了。

    他们才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盟友呢，为了利益，撕毁盟约的事情多了去了。

    所谓盟约，那是建立实力对等和利益共同的情况下，没有这些，盟约就是废纸一张。

    日军要对滇越铁路下手了，切断滇越铁路，就是为了切断西方对重庆方面的援助通道。

    每个月上万吨的物资运输，都是靠这条滇越铁路来进行，重庆方面能够维持这个局面，这条铁路生命线功不可没。

    当然，这是他们找的一个借口，其实这是一石二鸟的计划，切断滇越铁路，同时对法属印度支那实质占领。

    而某些人还以为日本人是来帮他们的，结果，当后来日本人跟法国人达成协议后，背叛来的那叫一个快，下场那叫一个惨！

    看不清楚日本人的狼子野心，这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是人都有眼光和认知的局限性。

    只有付出惨痛的教训，才会成长，才会成熟，再多的说教，都不如一顿毒打来的有效。

    这就是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放在哪一个种族都适用。

    但这条绝密情报关系到中国抗战后方的物资供应以及抗战大局，这他就不能不闻不问了。

    千代子给的她的默写件，并不是原件资料，虽然他也可以根据这个向上级预警。

    但上面会不会重视，重视程度有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吧。

    该来的，总还会来的。

    “千代子，这份情报，你确定没有跟其他任何人提及？”程默心中一动，这傻丫头不会又瞒着中村功没报告吧？

    这可是又犯纪律了，这叫他怎么说好呢。

    千代子果然是摇了摇头：“我默写下来后，就第一时间来找你了。”

    程默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千代子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这都叫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种事情，不管是在日共还是组织内部都是犯了严重错误的，他还不能明说，这真是让他无语。

    “千代子，这样的险你以后不要再冒了，我虽然给重庆方面做事儿，但我也不会利用咱们的感情为我谋取利益，我不想这么做。”程默说道。

    “可他们安排我接近你是有任务的……”

    “我知道，所以，我会尽量配合你，完成你的任务，我只是想咱们的感情能纯粹一些。”程默道。

    “程默君。”千代子激动了。

    “打住，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我让你做，你就做，我不让你做的，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这行了吧！”

    “那我有什么，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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