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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星君好逑之公主为农 > (149)争端

(149)争端

    一眼望去,窗外的天灰茫茫,不透一丝阳光,昏暗非常,乌云一片接着一片,细雨蒙蒙,悄然而落。

    心头的恨意滋生、蔓延着,同时也理清整整二十年的哄骗,清醒过来的谢老四,想着自己不仅养着别人的儿子,又带了顶绿得直冒油的帽子,不知被多少人背后看笑话、做谈资,心里是越想越憋闷。

    当下,谢老四上前一步,猛地抬手“啪!”的一声,狠狠给了边亚煵一个耳光。但心头依旧不解气,抬起脚来,又连踢了边亚煵几脚。

    边亚煵早已被打惯了,根据几次经验,也了解谢老四打人的招式,是以提前在身上塞好铁板与棉花。

    这会儿,边亚煵借力滚在地上,抱头鼠窜,佯装痛得起不来,并痛苦的呻吟着。

    边亚煵面上怯懦,但其心思可未闲着,暗骂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嫁给谢老四这个孬种,一辈子受穷不说,还遭别人白眼,如今这货还老是发疯,想起来自己那事儿,就要挨顿拳打脚踢。

    苍天无眼啊,为何挡住自己富贵路的人,一个个都发达了!

    就在数月前,她边亚煵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李二饼,却造化弄人。

    这李二饼的腿脚,虽被野猪的獠牙伤后落下了病根,但却是边家姑奶奶最疼宠的次子,日后李家的银钱定是都要给这次子,还有李二饼也更比谢老四,懂得女人心不是?

    好不容易盼到谢老四,终于愿意与她边亚煵和离时,竟平地起了一阵龙卷风,将李二饼活活砸成重伤不治身亡。

    没多久,便传来谢迊高中亚元的喜讯,她虽高兴,但考虑到堂堂举人,怎么能有个既改嫁又和离,再三嫁的生母,她边亚煵也唯有与谢老四将就着过日子,可没了夫妻间的床笫之欢,对于一个如狼似虎的她,可怎么忍受的了!

    猛地,躺在地上的边亚煵,刚巧瞄到那烧得两长一短的香火,眸色一凝,又瞥见桌角下,烧一半灭后,少的那一段香。

    前前后后一分析,这不便是传说中的断头香嘛,记得她童生前夫曾说过,半截香又叫断头香,为神明最不喜的,会认为此人是在亵渎,遂是万万不能烧的。

    倘若烧了这断头香,不仅晦气的紧,还不会得到神明的赐福,且霉运不断,为求神拜佛中的大禁忌,这谢老四果真是自作聪明,竟重新点燃了断头香……

    边亚煵的心思不禁又开始活泛起来,盼着谢季皖早死,自己便可独享子福,也能再寻下一春,做个有奴才伺候的老封君夫人,比那些亲戚邻里倶是强了。

    边亚煵趁着谢老四打累了,脚步轻快的回到厨房内,得意的将被踢弯的铁板、棉花等“盔甲”抽出去。又特别梳洗打扮一番,这才顾得上给谢迊做些爱吃的腊肠。

    只要想到自己的亲儿中了举人,又是亚元,她边亚煵也即将要做老封君,待时买几个嫩男宠伺候自己。

    脑中浮现出旖旎的画面,不禁令其脸上的喜意是藏也藏不住,手中的菜刀挥得更是密不透风。

    只是一股寒气忽而袭来,立时,感到身边有个不干净的东西,正在握着她的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本能的直冒。

    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头脑与手脚一下子也皆不听使唤,就连手中的菜刀也停不下来。

    霎时,边亚煵紧紧握着菜刀,对着自己的手指,狠狠切去。

    “啊!”一声惨叫响彻云霄。顷刻间鲜血从手指喷涌而出,顺着手腕流了下来。

    “吧嗒!”两节手指齐齐落地,因一刀两断的干脆,断指在地面上弹了几下,染红一片青石地板。

    因剧痛边亚煵眼前恢复一片清明,脸上的痘坑狰狞的扭在一起。

    厅堂,案子旁,谢老四正大块儿朵颐着贡品,被这惨叫声惊得差点儿噎个半死。

    好不容易连拍带捶的,将喉咙间卡住的大块吞了下去,连喘几口粗气,骂道“贱婆娘,又在捉劳什子妖?不替好人死了的贱玩意儿,当初爷可真是瞎了眼,看上个这水性杨花的贱婆娘!”

    话落谢老四回了卧房,蒙上棉被补个午觉。

    与此同时,隔壁的黄仙庙中,李大粬正在院子里手握着锄头收拾野草,猛地,被这一声惨叫惊得锄头砸中了脚,疼得单脚直蹦。

    待换过劲儿,李大粬瘸着腿奔去隔壁狐仙庙,顺着呻吟声寻到厨房里,瞧见躺在血泊中的边亚煵。

    急得李大粬也顾不上什么了,踩着落地菜刀大步上前,心疼问道“亚煵这是怎么了?”

    边亚煵闻见脚步声,奋力抬起沾了半面血的脸,紧紧抿着唇,哽咽道“大粬……舅……亚煵……疼!”

    李大粬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因焦急而溢出的汗水,道“亚煵你再忍一忍,舅去找谢老四!”

    边亚煵松开握着断指的手,颤颤悠悠的抓住李大粬的裤腿,目露乞求,道“别去,求大粬舅带亚煵下山,去找孟老大夫治伤!”

    李大粬两手挫着脸,为难道“可舅没有诊金啊,银子都在宛梧那丫头手上攥着呢!”

    边亚煵指着已熄灭的炉火,道“舅,亚煵将银子藏在……灶台里面!”

    李大粬赶紧用脚旁的菜刀,将灶台里的炭火扒开,把一个脏兮兮的坛子挖了出来,咧着嘴笑道“找到了,找到了!”

    话落,李大粬便将坛子砸开,将银子揣兜里,又一把抱起边亚煵,急忙往山下八坡村而去。

    一转眼几个时辰过去,细雨初歇,褪残的紫霞划破乌云,淡淡地绕挂在西边山峰上,余晖留下长长的斜影,鸟儿成群结队的归巢。

    天色被残霞染上淡淡橘粉色,笼罩在山林与湿润的田地上。

    睡了一觉,谢老四被自己的肚子饿醒,带着朦胧睡意爬起来去厨房找些吃食。

    厨房里的斑斑血迹借着晚霞的红光,将血色映照得更加赤红。

    眯瞪着眸子的谢老四,忽然发现脚下踩着什么有弹性的东西,随即蹲下身去瞧,待细看后才认出竟是人的两节断指,指甲已成黑紫色。

    谢老四虽做过几年猎户,但没干过仵作,陡然被吓得脚下几个踉跄,步子一个不稳坐在地上。

    紧接着手臂本能一扶,竟被瓷罐子的碎片割伤,血一滴一滴的从伤口渗出。疼得谢老四直呲牙咧嘴,心中甚是恼怒,口中谩骂个不停。

    但随着几缕微茫的霞光映进厨房来,谢老四乍看下竟发现有个白花花的东西在闪闪发亮。顾不上起身,连忙爬了过去,这一捡起来还了得,竟是一块五两重的小银元宝!

    立时,谢老四笑得嘴都咧到了腮帮子上,也不嫌占满血土的银元宝脏,直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但忽然间手掌上的刺痛,唤醒了谢老四的神志。

    瞅着满地的草木灰,那地上凌乱的碎瓷片,还有碎罐皮上的黑灰,组合起来不刚好是个大罐子,又瞧了瞧灶台下被挖开的大洞,可不就是从灶台里面挖出来的大钱罐子嘛!

    谢老四再次瞥了一眼地上黑紫的手指,顷刻间,心中的猜疑由点连成线,将边亚煵偷藏自己银子的事儿,猜得七七八八。

    当下,捡起地上的菜刀,怒气冲冲的便往山下跑。

    待谢老四一口气奔到山下,刚巧有几只家犬冲着村尾“旺旺!”吠叫,顺着犬吠,回头一瞧,竟发现大黑狗们冲着什么都没有的篱笆处咬来咬去。

    谢老四忽然发觉此情此景竟是这般眼熟,转瞬间,想起多年前李大粬曾买了个老秀才的女儿为妻,自幼知理识字叫什么香莲的,此处不正是活活烧死那女人的晒谷场嘛?

    传说守护一方的狐仙大人历时千载,在功成圆满后回到北山,行善助人、庇佑乡邻,每逢大旱便施法求雨、普降甘霖,使得泗水一带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但自从狐仙大人在晒谷场摔死边家姑奶奶,此处便成了大凶之地,时常有人莫名其妙的在晒谷场受伤,更甚者会丧命。

    时常在夜里,有小娃儿看见这里不止有一只鬼,而是成群结队的有脏东西出没。

    老人说是鬼属阴,寒气重,厉鬼则怨气强,没了狐仙大人镇守此处,枉死的鬼便无所畏惧,肆意出来找替身。

    想到这里谢老四只觉心神不宁,直起鸡皮疙瘩,汗毛也皆竖起来。撒起脚丫子疾步跑到河边洗了把脸,镇定一下,又咚咚连灌了几口凉水之后,这才压下心悸。

    但当谢老四蹲下身后,竟看不到自己在河面上反光的影子。霎时,十分慌乱吓得脸色如土,瘫坐在河边。

    “大粬舅,亚煵这次多亏了你帮忙,不然就是流血也要流死啊!”边亚煵略带哭得沙哑的声音传来。

    李大粬扶着边亚煵坐在大青石上,道“亚煵说这些做什么,这都是舅应该做的。”

    边亚煵双眸含情脉脉,道“别一口一个舅的,大粬你就是辈分比亚煵大些,其实也大不了人家几岁不是?”

    李大粬憨憨一笑,道“好,叫舅……我大粬吧!”

    “大粬你人可真好,要是谢老四有你一个脚趾头温柔,亚煵就是速死也甘愿啊!”边亚煵说着柔若无骨似的依偎在李大粬肩膀上。

    嗅到一股女子香气的李大粬,不由得身子一阵紧绷,脸色一柔道“说什么傻话!”

    随即,边亚煵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但又拼命佯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大粬你可嫌弃亚煵脸上的痘疤,还有这断指?”

    李大粬回忆起当年的那个村花,笑道“亚煵年轻时可是十里八村顶顶好的姑娘,提亲的人可都踏破门槛了。”

    边亚煵指着不远处的村尾,道“大粬也是村子里最勤劳的后生呢,又娶了秀才的女儿,着实让人羡慕呢!”

    李大粬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哎,亚煵说香莲啊,她不是明媒正娶的,是家里买来的,那年香莲的父亲病重,便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其姑姑一家,望他们能照顾一下,刚开始日子过的也还算可以。

    但好景不长,香莲她堂兄需要束脩六礼,老秀才给的家底很快便挥霍一空,手头紧得很,又哪里有多余的银钱养她,是以香莲便被她亲姑姑卖给我家。

    成亲那日姑且不说香莲没有半个铜板的嫁妆,就连穿得袄子都是补丁摞着补丁,哪有秀才女儿的半点气度……”

    边亚煵眸里闪过一丝算计,笑道“大粬是天底下最勤劳的好人,嫁给你……总比留在香莲她姑姑家享福呢!”

    李大粬想起过往,无力道“但所有人都说我没本事,护不住妻儿老小!”

    立时,边亚煵安慰道“至亲至疏夫妻,在夫妻二人中,总有一人是那矫情的,大粬你也瞧见了,你这住隔壁的都来救我,那同一屋檐下的谢老四,却还不见踪影呢!”

    听了这般对比,李大粬心里那是一个舒坦酣畅,将肩膀换了个角度,让边亚煵靠得更舒服些,肯定道“谢老四确实配不上亚煵,这些年着实委屈了!”

    边亚煵顺势将头埋在李大粬怀中,双眸含泪,呜咽哭泣,道“世间女子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亚煵这辈子没遇见大粬也就罢了,但凡感受过大粬的温柔,又有哪个女子能愿意……呜呜!”

    李大粬伸着粗糙的手,为边亚煵拭去泪水,心疼道“别哭,别哭。”

    边亚煵解开领口的几个盘扣,掏出钱袋,叮嘱道“大粬,这还有七十二两银子,是我这些年偷偷藏下来的嫁妆,如今亚煵信任的人也只有大粬了,这银子你便替我保管吧,放在我这不知哪日又被翻了去!”

    李大粬觉得自己被认可,立时接过钱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好,只要有我李大粬在的一日,便会护着亚煵一日!”

    边亚煵双眸含情,煞有其事道“大粬你可真好,那香莲着实是对不住你,竟还偷汉子。”

    李大粬眸光扫过那边亚煵解开的盘扣,露出一角红色肚兜下被打得青紫的酥胸,只觉得浑身燥热,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道“亚煵与谢老四和离吧,以后让大粬好好疼爱……照顾你!”

    “好!”边亚煵一口应允下,但转瞬间又为难的摇摇头,欲言又止道“但亚煵怕那谢老四不愿意,毕竟……”

    听到这里,那窝在山岭斜坡上被秋蚊子死叮的谢老四,是再也把持不住了,扒开叶簇繁茂的灌木丛。

    谢老四从大树的侧后方快步而至,怒极而笑道“哈哈!真是一出好戏啊,竟比戏台子上的还要精彩纷呈,将奸夫**演绎的入骨入情,好啊,真是好!”

    边亚煵噌的一下,从李大粬的怀里爬起来,惊问道“呃……谢季皖,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老四叼着一根野草,痞笑道“废话少说,你个贱婆娘不是想和离吗?爷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爷就是要折磨死你个贱妇,活受罪懂吗?”

    侧过头,对着李大粬,继续道“哼!还有你李大粬,咱们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如今你却想上发小的女人,做人可真不地道!”

    李大粬心虚的低着头,不敢去瞧谢老四,但瞥见边亚煵吓得瑟瑟发抖,极度恐惧的模样,鼓足了勇气,乞求道“谢老四咱们也算是发小了,这般又是何苦,反正你也不珍惜亚煵了,大粬求你,求求你放过她吧!”

    谢老四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抖动着脚尖道“看着大粬你这份诚恳上,爷要成全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只能是休妻,不是和离!”

    边亚煵心里不禁犯起嘀咕,但手中却不紧不慢的将领口盘扣系好,缓缓道“谢氏季皖,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必弄得这般难看!”

    谢老四咗了几口牙花子,得意道“你个**还想要如何?七出中的不顺父母、无子、淫佚、妒嫉、恶疾、多言、盗窃,哪一条你边亚楠没占上,简直是五毒俱全,按七出休妻,不但合礼,且合大明律法!”

    边亚煵掰着手指头,大笑道“哈哈,我边亚煵是七出俱占,但‘三不去’中,除了女人嫁时有家,出时已无家可归,这一条没有。其余的甞更三年丧不去,不忘恩也;贱取贵不去,不背德也,可全占足了!”

    谢老四听了三不去心中甚是烦闷,不禁暗自思量起来,谢迊、谢迁二人皆成了举子,谢家也算是先贫困后富贵,边亚煵也勉强给已故的谢老爷子守满三年的孝期。

    又回忆起曾经谢老爷子给他讲的大明律:凡妻无应出及义绝之状而出者,妻犯七出之状,有三不出之理,不得辄绝……

    理清思绪后,谢老四只觉得自己如生吞了苍蝇般恶心,恨得是牙根直痒痒。

    随即,摸出别在腰间的菜刀,一下砍进树干里,厉色道“要好听的和离也绝非不行,但要将你身上所有的银子,通通都给爷,你边亚煵净身出户!”

    暗道:待时有了银子再买几个黄花姑娘伺候自己,总比眼前这个满脸痘坑,又断节手指头的残废划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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