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微服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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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八，天气晴好，日色璀璨如金。康熙皇帝亲启的第三次南巡，正式地从西华门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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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辆黑漆锦幔的青顶马车，外加十余名乔装成小厮模样的大内侍卫和两三名乖巧伶俐的宫女贴身服侍。这次出巡的安全工作，全由皇长子胤禔安排负责。临走之前，胤禔特意从宫中选出近百名的一等侍卫，他们个个都身怀绝技，功夫了得。胤禔将他们分为三组，一组乔装随行，一组扮成普通的老百姓负责探路和打听消息，而最后那组皆是擅长隐藏之术的“神秘人”，平时不会轻易露面，只负责暗中保护大家的安全。虽说是微服出巡，一切低调行事，但太子早已下令给各地官府县衙，妥善静候万岁爷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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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康熙爷化身成一位普通的茶叶商人—艾老板，带领这一大家子九口人前往江南探亲。他们一路沿着京杭大运河向南而行,巡幸的地方有扬州、南京、杭州、苏州、绍兴等诸多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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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马车缓缓经过外城的街道，九格格满脸兴奋，单手撩起窗帘，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的繁华情景，顿觉新奇万分。她从小到大，从踏出皇宫内院半步，也难免会看得这般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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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珍拿了一块奶酪饽饽给她，小声道：“姐姐，先吃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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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格格应声回头，接过饽饽，瞄了一眼旁边正在闭目养神的太后，便轻扯了下宝珍的衣袖，用嘴型示意道：“咱们俩去街上看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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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珍闻言，有些犹豫，看看外面熙攘的人群，心道：九格格身娇肉贵，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她正欲开口，只见，太后闭目开口道：“九丫头，这才刚出家门，你就不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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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格格撒娇道：“祖母，外面那些热闹，我真想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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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微微睁开双眼，温和道：“这里人多眼杂，还是等出城之后再说吧。”不料，她的话音刚落，车帘忽然从外面被人掀起，有个宝蓝色的人影迎了上来：“祖母，您就让姐姐出去走走吧，有孩儿在保证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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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扭头一看，探身伸手点了点胤祯的脑门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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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用手攀住了窗沿，笑嘻嘻的递进来一包糖炒栗子，“孩儿是给祖母送栗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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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了，含笑道：“去叫上你八哥，带她们俩出去逛逛。记住要小心，千万别走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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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遵命。”胤祯答应一声，便扭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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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格格听了，欣喜不已，起身牵着宝珍的手，匆匆走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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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康熙亲自过来请太后下车：“额娘，孩子们都出去转去了，咱们也找一处窝窝馆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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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闻言，点头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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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茶馆种类繁多，单说这窝窝馆是专做小吃点心，什么炸排叉、糖耳朵、蜜麻花、黄白蜂糕、盆糕、喇叭糕等等，可谓是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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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京城，若想在稍微好点的馆子里当伙计，旁的都可以概儿不论，唯独有一样必须得行，那就是有眼力见儿，会来事儿。天子脚下，盘龙卧虎，没准儿哪天就碰上了一位大来头，要是没点眼力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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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虽作寻常的商人打扮，可那通身的王者之气，却丝毫不减。伙计抬眼一看他，便立即点头哈腰道：“这位爷，快里边请。”说完，又瞧见他身后这位气质幽雅的老妇，忙接着道：“老夫人，您如意添福，快请进”母子二人点了壶热茶，一碟蜜麻花和糖耳朵，吩咐小厮退到几步开外，与太后一起品茶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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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胤禩领着胤祥，胤祯，还有宝珍和九格格从容地走在街上。来往的行人瞧着这几个衣着考究，面相清秀的孩子，免不了都要回头多看两眼，心道：这是谁家的少爷小姐，真是水灵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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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珍，你看那个是什么？”九格格指着一个蹲坐在街旁的吹糖儿老头，他的周围聚集着一班大大小小的孩子，眼巴巴盯着那些做好的糖人，就算兜里没钱买也不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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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珍仔细地向九格格讲解了一番，她的眼睛登时一亮，招呼着其他人一并凑过去。胤祯和胤祥的年纪小，对这种精巧玩意也颇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老伯伯直呼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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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逛了一阵，胤祯忽然瞧见街角一处围着不少的人，忙道：“肯定又是好东西，咱们也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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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去，只见围观的都是一些成年男子，胤禩便行至九格格和宝珍身边，单臂一伸挡开了向周围靠近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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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间跪着一个身披麻衣的少女，她的年纪约莫十四五岁，肤色白净，长相清秀，这会，她正眼含清泪，向着大家讲述自己处境的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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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从没见过这种事情，着实吃了一惊，自己不觉往后退了两步，面向胤禩道：“八哥，民间怎么还有这种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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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略略一瞥，低声道：“民间这样的事情很多，子女为了尽孝，不惜卖身安葬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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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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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人群中挤进来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为首的那人是个刀疤脸，直直地瞧着那名少女，最随即扭头向身后，道：“嘿，今儿大爷心情不错，要不做做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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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立马有人嬉皮笑脸道：“真成，姚爷，这年头孝女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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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少女闻言，心知他们是地头上的打漂儿，个个心怀鬼胎，神情变得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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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蹲下身子，问道：“小姑娘，你卖多少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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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别过头，犹豫了一下道：“三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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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一听，忽然仰头哈哈大笑，片刻才道：“哎呦喂，笑死我了。”他身后的那几个跟班儿，跟着讽刺道：“小姑娘，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三十两银子，敢情比人家那胭脂胡同里的姑娘还贵呢？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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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们这么一说，少女羞得瞬时满脸通红，猛地起身，声音有点结巴道：“你们．．．说得什么混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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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众人也有替她打不平的：“人家可是黄花大闺女，你们几个怎么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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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闻言，起身就要摔咧子，冲着那人比划道：“爷就这么说话，怎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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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没听明白，望向站在身旁的胤禩，忍不住问道：“八哥，他们说得胭脂胡同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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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听了，脸色微变，用眼角睨了一眼他道：“别瞎问，那里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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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那名少女似乎欲要离开，免得和他们这些人纠缠不清。谁知，刀疤脸不依，拦住她的去路道：“哎，先别急着走啊。”说完，便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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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有不少人都看不过去，刚想要出声，便见那帮混混掏出一把小匕首，比比划划道：“告诉你们，少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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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我姚爷有的是银子，既然是买卖，你总得先让我验验货吧”刀疤脸越说越离谱，手上也是越来越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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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这少女被人欺负，宝珍不禁看向胤禩道：“咱们帮帮她吧，再这么下去会出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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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闻言，微微点头：“这里人多眼杂，你们几个先回去，我会看着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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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格格对他含笑点头，轻声道：“好好收拾收拾这帮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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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的目光炯亮，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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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珍他们一行人来到窝窝馆，只见，康熙正和一个中年男子聊得开怀，那人姓董，四十来岁，正是这间小茶馆的老板。而太后用过茶点，便先回马车里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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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板是个地道的生意人，好客话多爱套瓷。这会瞧见进来的这几人，冲着康熙叫了声阿玛，微微愣了下，瞪大眼睛道：“艾老板，这些都是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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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轻扬了下眉毛，笑出声来：“确实，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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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板点了点头，随即感叹道：“您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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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也是拊掌微笑，道：“嗯，他们个个都是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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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板接着道：“艾老板，在下虽然不常出城，但因为生意和不少南方商人打过交道。他们都说最近，南郊附近来了不少南蛮子，专门劫车抢劫，下手狠着呢。您这有这么一大家子人，路上可得当心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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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闻言，敛了笑意，说道：“这帮南蛮子来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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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板想了想道：“具体的时间，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估计少说也得有小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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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微微点头，微服私访的效果就是明显，这还没出了北京城，就有新情况出现了。这次南巡，自己本来是为了巡视河道，兴修水利。不过，这会看来，他还得顺道帮忙处理点，那些地方官不愿意处理的“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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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板继续热心肠道：“若是想保准儿安全，雇个镖师也成。您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就有一家四海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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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在旁吃茶，听见这话，不禁暗暗发笑：什么镖师能有皇阿玛的大内侍卫厉害，别说什么南蛮子北蛮子的，到时候一并统统给他撂倒。</p>